安平英魂

竹影清风

安平英魂

香港乡贤筹划“安海同乡联谊会成立40周年”庆典，拟出版纪念特刊，嘱我写篇关于安海与郑成功的文字。自1997年以后，在安海和晋江很少举办纪念民族英雄郑成功的活动了，似乎安海与郑成功的关系被淡忘了。不过，每当翻开明清史料，踏寻郑成功在安海的史迹，或者路过安海成功小学和成功东路、西路（东大街）时，唏嘘嘀咕顿然消逝。看来，有记性的安海人不会忘却历史，不会忘记郑成功，诚如旅居香港的安海人。

郑成功抗清复台成为千古英雄后，争说英雄是咱厝人是很有意思的。倘若有谁提起 “安海是郑成功的故乡”、“郑成功成长于安海”。南安一二乡土专家即大声疾呼“郑成功是石井人，不是安海人。”果真如此吗？

史料记载，北宋元佑二年（1087年），朝廷遣吏在安海榷税，号曰“石井津”。南宋建炎四年（1130年），安海设置“石井镇”，当时的石井镇并辖安海、石井两地，安海称石井镇安海市。元代在安海设“石井巡检司”。明万历卅四年（1606年）钦设驻镇安海馆，设“石井书院”。可见，现在的石井是历史上“石井津”和“石井镇”的一个渔村。1624年7月14日，郑成功出生于日本平户。1629年，郑成功父亲郑芝龙在“安平置第开府筑城，开海道，海船直通卧内，亭榭楼台，巧工雕琢，以至石洞花木，甲于泉郡”。翌年，郑成功7岁，从日本回国，直抵安平郑府。由此可见，南安石井仅是郑成功的祖籍地罢了，凭祖籍地而下判其人是何方人氏是不够准确的。在《安海志》中，郑成功被列为“将略”第一人。不管是从史料、史实和史迹，还是从现代历史研究观点分析，如果说郑成功是晋江安海人氏并不过分，一味强调祖籍地而确认郑成功绝对是“咱乡里的石井人氏”，那是模糊诸多常见的概念了，眼光也狭窄了些。

千年古镇安海是“石井津”和“石井镇”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此地自宋以来，在厚实的经济基础上，安海文化日愈鼎盛，蔚成大观。郑芝龙没让年幼的郑成功去渔村石井经受蝇蚊虫豸叮咬之苦而在安海生活就读，是很明智的做法。1630年晚秋时节，郑成功从日本平户回国。郑府临海，整日人声嚣杂，不适静心习学。郑芝龙向族兄郑芝鹏借星塔园圃，让给了郑成功曲径通幽的读书处。安海悠悠龙山寺，深深朱子祠，瘦瘦三里街，长长安平桥，叠印了郑成功深浅和厚实的脚印。1641年，郑成功在安海结婚，其时郑府、三里街和五里桥两岸热闹非凡。隔年，郑成功夫人董酉在安海生下郑经。1630年至1644年的14年时间里，郑成功在安海完成启蒙立世和成家立业的全过程。可以说，是千年文化古镇安海培育了中华大英雄郑成功。

1646年，郑芝龙北降，南明隆武败亡，满清突袭安海，郑成功率兵赶回安海为时已晚，其母亲翁氏在郑府自杀。郑成功悲痛欲绝，在安海石井书院焚烧儒服（按郑梦星之说），并以隆武帝钦赐的“招讨大将军”为名，召集乡兵，在安平桥之南誓师起义，拉开金戈铁马，波澜壮阔的抗清复明序幕。其时，郑成功攻克同安、漳州，智取厦门等区域的政治、经济和军事活动莫不在安海运筹帷幄。1646年至1654年，满清挟郑芝龙胁迫郑成功降清，郑成功以安海人特有的大家气度，精细盘算的秉性，与清廷斡旋，在长达12年的“清郑和谈”中，既赢得了明朔王朝东南半壁江山，又壮大了军队，为以后攻打南京和复台驱夷打下雄厚的基础。

“清郑和谈”的最后一站是在安海报恩寺。1654年，顺治为实现招抚郑成功，同意郑成功的提出“让出兴、泉、漳、潮四府驻军发兵饷”的条件。清廷派遣重臣带上郑芝龙信函，挟着郑成功四弟郑渡，携四府敕命敕印入闽。郑成功把谈判地点选择在离安海郑府仅几鞭马程的报恩寺。9月17日这天，顺治帝以及整个清廷把目光聚焦在安海。“清郑”在“先剃发，还是先颁诏”争论了一周。24日清晨，清廷要员押郑渡退回泉州。可以想象，安海是顺治帝的无奈、伤心失落之地。郑成功望着北去的清军，掷地有声地喝道：“缟素复仇，以结忠孝之局耳！”郑成功洞穿清廷在和谈前的媚颜和和谈后和獠牙，即举炬点火，自焚郑府，跪拜安海乡亲，兵撤安海，退回厦门。郑成功离开了学于斯，长于斯，战于斯的安海。屈指一算，郑成功享年39岁，其一生在安海度过长达24年清风丽日，凄月寒江的岁月！

郑成功生命的意义和千古功绩离不开安海，安海和郑成功有着扯不断的缘分。

1929年，郑成功陵园被盗，第一时间赶去护陵就有安海人；郑成功玉带头由安海石井郑氏珍藏捐献国家博物馆；郑成功墨迹“养心莫善寡欲，至乐不如读书”、“只有天在上，而无山与齐”由安海人收藏；1962年，安海于霁云殿创办“郑成功纪念馆”；上世纪80年代初创办“成功小学”；上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铺筑成功路和延伸成功路，重建报恩寺、陈方圆主编《郑成功与安海》、郑梦星（即郑普雪）在安海推出《安平郑成功故居遗址考辨》和《郑成功焚青衣与誓师起义地点考》；2002年，郑梦彪在安海推出《石井郑氏族谱·明末本发现经过》；2003年至2004年，厦门张宗洽、安海郑梦彪共同合作在《中国史研究》连续发表关于郑成功学术的研究成果。随后，郑梦彪在安海连续发现郑成功重要史料。诸如：2004年5月24日，在荷兰国家博物馆尘封300余年，详细记录郑成功形象、登台地点和复台经过的《梅氏日记》首次在大陆公诸于世，引起新闻界、学界、文学界、影视界强烈反响；同年，在安海发现记录顺治毙于郑成功炮下的《延平王起义实录》；2005年12月4日，在安海解元巷发现《乡试朱卷·郑怀陔》，此本比修编于1920年、现珍藏在中国历史博物馆的《郑氏宗谱》早了32年，弥足珍贵，而且史界之谜的石井郑氏在安海“官房”也露出清晰轮廓……随着郑成功学术研究的深入发展以及安海收藏界的努力，古镇安海即将发现更多的关于郑成功史料和实物是勿庸置疑的。

郑成功复台后揪心的是他撤兵安海之后，清兵屠戳安海百姓，致使湛蓝的安海鸿江、石井鳌江和东石龙江血色湍流。复台驱夷后，郑成功不忘安海。他把热兰遮城易名安平，将鹿港改为安平港，寄托着对故土安海的眷念。1662年农历5月8日，郑成功在重病中，挺身而起，朝服冠戴，在侍者搀扶下，拾级登临东望，悲痛地说：“自国家飘零，枕戈泣血，十有六年，今日忠孝两亏，岂有面目见祖宗先烈？”说罢，热泪纵横，极尽慷慨之态，壮烈身亡。

翱翔兮千仞之上，悠悠乎宇宙之间。依稀中，星塔顶上有一只盘旋的鹰，魂魂归故土兮？

（作者系出生安海的祖籍石井郑氏后人）

btz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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