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海传统老艺人——打铁铺的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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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海传统老艺人——打铁铺的守望者      

         





      “铛！铛！铛！”五月，一个雨后清晨，循着清脆的敲打声，踏着被雨水冲洗得发亮的石板路，从三里街北段拐进顶墟埔，开始我的寻访“打铁”之旅。打铁铺的炉灶设在小巷中部一棵榕树旁，火炉旁是一个改装后的鼓风机，还有一个结实的铁砧子。而一下子吸引住我的，是那炉灶铁皮上用粉笔写的“欲打铁者，联系电话……”

   

    习惯了早起的吴世义师傅，早早打开店门，搬出锤子、钳子和生铁，生起炉火，开始准备起今天的打铁工作。今年68岁的吴师傅经营打铁铺已有50多年，小小的打铁铺里，有着许多令他骄傲与自豪的回忆。而作为一名铁匠，吴师傅对打铁有着深深的情思和眷恋。













    吴世义12岁便开始跟着父亲学打铁手艺了。父亲的手艺也是祖上传下来的，那当时，他们一家人可以说个个是打铁好手。吴世义经常向哥哥、姐姐学习技艺，他悟性极高，十几岁时就能打出一手质量优良的铁农具。16岁那年，吴世义进了安海铁器社做锻工，跟着父亲学打造铁器，之后铁器社合并入晋江华侨通用机器厂，他又跟随父亲一同进入通用厂继续打铁。转眼两年，年纪尚轻的吴世义觉得在工厂干活很累，他选择离开通用厂，回家与哥哥开办起打铁铺，继续自己的打铁生涯。



    吴世义平淡地诉说着自己的打铁经历，几十年的岁月在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若隐若现。当他说起大跃进期间，《泉州日报》曾经刊登过他和他父亲两人打铁场景的速写时，眼角嘴角便荡漾开自豪的微笑……



    曾经，在中国农村，几乎村村都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打铁铺，且往往设立在比较显眼的地段。“曾经”一词具体到某个年代，应是1955—1980年左右，那时现代化生产机械在农村是罕见物，人们仍然依赖着铁制农具，那当时，全国正轰轰烈烈的搞农业生产，打铁铺也跟着迎来自己发展的高峰期。古镇安海打铁业最盛时有近30家的打铁铺，主要分布在顶墟铺及三里街北段一带。现在吴世义的打铁铺是古镇仅存的一处打铁铺，吴师傅打出来的铁具经久耐用，很多人都喜欢找他打造工具。那时，吴师傅可谓红极一时，打造的称钩销往厦门、泉州、石狮等地。



    这些年，随着现代科技日新月异，传统的打铁铺生意已陷入困境。昔日手工打造，现在许多已被机械化制造所取代。古老的打铁铺也在慢慢变更着固有的方式：木炭改用了煤炭、手拉的风箱变成了电控的鼓风机、锉刀手工打磨换成了电动砂轮自动打磨……尽管如此与时俱进，但还是逃不过被淘汰的厄运。这几年，城镇周边农村大量土地被征用，山区农田双季稻改种单季稻，所需的农具越来越少了。农具不常打了，但小小打铁铺依然坚守着。由于吴世义技术好、为人忠厚，坚持诚信经营，深藏于小巷中的打铁铺，除了平时来光顾的一些老主顾，也经常有邻近乡村的人慕名找上门来。建筑工地的老板或工头经常会到铁铺里订做一些钢凿、撬棍、钻子一类的用具，附近的居民也来修理菜刀、斧头等，更有人会特意找来，要打造一些几乎已经失传的器具。









    常年挥锤打铁，吴世义的身子骨显得比一般人结实耐热。在这盛夏高温天里，别人在太阳底下稍站一会都觉得浑身火辣辣的，他却在狭小的打铁铺里安然地劳作。300多摄氏度的打铁炉，把这间小屋烤得闷热无比，而吴师傅唯一的降温工具就是那把沾满铁锈的小电扇。看到我惊讶的眼神，吴师傅颇有自豪地说，“打了一辈子铁了，天天对着高温，早习惯喽，你瞧，我的身子骨可不比年轻人差！”



        50多年来，吴世义师傅始终坚持手工锻打，但他现在很少接大件器具的活了，因为一在都只有他一个人打制，锻打大件器具需要两个人共同配合才有办法，而且他觉得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吴师傅说，自己也曾带过几个徒弟，但打铁太辛苦了，他们都纷纷转行。如今的年轻人都嫌打铁脏、累，他的儿子也不愿继承他这门手艺。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儿女们都成了家，也不再需要通过打铁来维持生计了。老伴、子女见吴世义整天忙在打铁店里，穿破旧衣服、浑身灰尘、满面油污，都强烈反对。但吴师傅的手却闲不住，几十年养成的打铁习惯，仿佛早已渗透在血液里。于是，家门口那间房子依然不时响起 “铛！铛！铛！”的打铁声。



    可是，这“铛！铛！铛！”清脆的打铁声还是渐渐被淹没在车水马龙的繁华里。说起打铁的现状，吴师傅也曾流露出无奈与惆怅，感叹这是快要没落了的老行当。可是更多时候，看着铺子里的锄头、犁头、镰刀、柴刀、钉耙、铲子，吴师傅脸上更多的是平静，在这50多年的打铁生涯中，他早已习惯守着这些工具，还有那“呼呼”作响的打铁炉，不管将来怎样，他知道，自己会一直这么守下去的……





[铁器打造工艺]







1、捡料

打制铁器的第一道工序便是挑捡铁料。挑捡好铁料可以节省烧料的煤炭和锻打时间。要打制什么样的器具，在废铁料中挑捡出相应大小的铁料。捡料主要靠打铁师傅的经验，通过目测与手掂来挑选合适的铁料。









2、烧料

捡好铁料后，喂入炉灶里，立刻来回拉动风箱手柄鼓风烧旺炉火（现在大多使用鼓风机替代，节省人力）。铁料不断升温，渐渐由黑褐色转而暗红、艳红。铁匠手握长柄铁钳夹住铁料翻动，使铁料充分受热，软化。









3、锻打

铁料在炉火里烧到一定温度，铁匠凭目测揣摩它可以敲打变形时，用铁钳将铁料夹到铁墩上，举锤敲打。若打制的是小件器具，铁匠一人就可小锤反复敲打定型。若是大件器具，须得两人、三人抡大锤轮流敲打。我们所说“打铁”，估计就是从这道程序得名而来。锻打过程中小锤在需要加工的铁料上的敲、拖、点、碰、触等手法，宛如“提示语言”，抡大锤的人看着小锤的动作往铁料上使唤力气。手起锤落，无论是挥小锤（铁匠称“手锤”，由师傅把握），还是抡大锤（称“吊锤”或“甩锤”，一般由副手或徒弟把握），都要掌握手起锤落的准确度。所谓准确，一指力量——下力轻，对定型无济于事，铁料会快速降温，得重新烧料；下力重，会严重走样。二指位置准——该打器具头，莫敲器具尾。等到器具的基本形状已经出来后，就用小锤轻敲慢打。









4、定型

锤下经受百般千般锻打的铁料逐渐失去火红的颜色和足够的温度，冷却到任你乱揍也几近于无动于衷时，铁匠将它重新喂入火塘里。再次拉动风箱鼓风，再次烧料。铁匠给器具定型是个反复的动作，取出烧红的铁料，紧敲急打，完善器具的棱角；再加热，烧红，再取出锻打……直至铁钳夹住打制的铁具已初具成品模样。













5、抛钢

铁匠手下的器具，只要是刀具之类的都要抛钢。而钢料下在刀具上的多寡与均匀度，往往成为顾客评定该刀具好坏的标准。给成型后的铁器抛钢有两种方法，一曰明钢，一曰暗钢。所谓明钢，是在刀具的关键部位，刀刃上用钢全部包裹了铁料；所谓暗钢，是在刀刃的部位将钢与铁混杂敲打在一起。抛钢水平的好坏，可看出一个铁匠师傅的水平高低。钢料要在刃上下得均匀，抛钢后打刀具要有好看相，大拇指在刃上对锋利程度进行“刮擦测试”时要有“如走钢丝”的感触。这三点掌握好了，就证明抛钢工序完成得很成功。有句俗话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即从打铁抛钢这一工序而来。

(抛钢需要两个人共同配合才能完成，两次走访均未能一睹抛钢风采，一大憾事！）



6、淬火

打制铁器过程中，定型和抛钢两道工序都夹杂着淬火这一工序。淬火看似一个简单的冷却铁器的过程，实际上在时间与温度高低上很有讲究。淬火时，常用的冷却介质有盐水、清水和油三种。而最多被采用的是普通的凉水。锻好的铁件放入水内，“哧啦”一声，热气腾起，即可将之取出水来。淬火时，须保持铁器的足够温度，高不得，高了，变形走样；温度低了，刃口钝。有些经验丰富的铁匠会在普通水里淬水之后，加温再度放盐水里淬火，以增加抛钢后的铁件的光泽度。

















7、回火

锻件淬火后硬度变高了，但脆性大了，容易变形，甚至出现细小的裂纹。可将之重新放回火炉加温来调整硬度，减小脆性，得到所需要的韧性与塑性。





8、泽油

这道工序并非必然，有的铁匠会用，有的铁匠则省却了。所谓泽油，就是在锻打好的铁器回火后，趁铁器上还保持相当高温，迅速夹块猪肉（或直接用植物油），甚至猪皮也可以，将猪肉猪皮贴到器具上反复摩擦，铁器的高温使猪肉渗出猪油涂抹在器具上，这既有助于提高器具的光泽，又能使得该器具即便是悬挂在铁铺久久无人问津也不生锈。







（以上图片拍摄于09年5月份）

凄凉

楼主听话，快到碗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