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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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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12 13:12: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41年的距离











知道古镇鸿江之畔,安平桥之左有个愉园,系因女主人名曰“瑜”而筑园。友人告诉我,园子很美,能拾得一文或一诗。听着,心头跃然,但随之慢慢淡去了游园的念头。

能去愉园吗?

41年前,上中学时,瑜的父亲母亲是我的英文老师。在学校,我称他俩老师;下课或在我家在他家,我唤表哥表嫂表哥是大舅的长子。内家外家均古镇郑黄两姓望族,门户相对,和和睦睦。可是,当那场万劫不复的“文革”降临时,老师的表哥表嫂、我的语文老师和我成了“四家店”的老板、老板娘、掌柜和小伙计,被糊上了成千上万的大字报,为此我蹲大监狱,表兄被缉押。其时,为了活命喘息,“四家店”成员之间,发生诸多不愉快的碰碰磕磕。风雨过后,两家成了陌生人。41年过去,我依然我行我素,绝不忏悔做过的事。虽然反思经常煎熬了我的月夜,我的床榻和我的良知。但是“文革”的责任原罪阿谁?即使你我他跪着,胸口画十,请求耶稣宽恕,那么怎么仲裁是非?又有谁可以做为我们的主祭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表哥表嫂现在对我的态度。倘若在愉园相遇,那种心照不宣的尴尬是会坏了一番景致的。

不能去愉园,却去了。

圣诞节第二天,仁兄从菲律宾返乡,约我侃聊。收拾停当,即将奔去之际,仁兄来电说,有车接你,是瑜的车,瑜从香港回来了,一起去她家。瑜?愉园?去愉园?怔怔当儿,小车已停在面前。

哟,表叔――

瑜阿,呀――

都记得当年的模样。好久没见面了。是的,41年了,恍然如梦。我看着瑜。她望着我。此时她的眸子,我的瞳仁格外地明澈清纯。

瑜的先生热情好客,带仁兄和我游园。愉园别具一格,中西合璧。假山的安排极有气派,借着围墙铁栏栅之下的鸿江的背景,一列排开,垒起错落有致的嶙嶙苍石,其间的楼台亭榭精致逼真,把山林缀得灵气横生,也醉得几个文士骚客或仰天长啸,或掩卷凝思。这时,开了灯。潺潺的流水声响起,有山泉的韵味。那山上山下下的两位老者想必是高山流水酬知音的典故。蒙蒙迷迷的灯光似是月晕,染昏了假山一角浓密的三角梅和藤蔓。有梅瓣从缝里探头探脑,机智得很。踏着雨花石卵石彻成的小道,有曲径通幽处的感受。瑜园留驻两大片如绒似织的绿草地。草地之上,散落令人遐想回味的块石和残片,似不经意,却见匠心。皎月上了,风徐来,流溜光洁的热带树丛摇曳一地斑斑树影。当迎面见“愉园”匾额时,发现瑜不在场,遽然,心头抹上阴霾。

得识趣了,呼了仁兄,走吧。

一声未了,哟――,瑜闻声步出,说,就在这里用餐。

哦,我牙痛,吃不了硬食,得回家喝面线糊。

瑜接过话,笑道,我家里也有面线。

仁兄拽我的衣襟,说,别走,一起聊吧。

能离开愉园吗?

鸭汤掺面线,还有葡萄酒。浅浅地酌,微微的笑,同一桌,面对面。41年的距离如此之遥,又如此之近。

我说,这园子好精致!

你爱夸。这园子哪有我记忆中你家的园子美呀。哟,她还记得我家的园子。

哟,你家还有很多的书。

你家有一台钢琴。

你家养蜜蜂。

你家也养蜜蜂。

我被蛰了。

是的,我记得你的脸部肿得变形,上医院打了好几天针。

你家我家,我家你家,一来一往,我呷上一口酒,仁兄、瑜和她的先生也都呷上一口酒。酒红了脸,脸染上红酒痕。话题因酒而层出不穷,酒因话题多而一杯再一杯。言谈中,我和瑜都有意地截住往昔云烟。此时,瑜的妹妹莞来了。我认识这个长得高挑的女孩,小时能跑会跳,少年时是个名噪古镇享誉福建的体育健将。她见我,显露不自然。我老道地起身,笑侃,老者该退场了。瑜笑道,表叔哪能走啊?再喝几杯,就上圆楼跳舞唱歌。说了向莞扫去一眼。

既然避不开席,岂能怯场?上了层楼,我才知道愉园后的圆柱型的别墅顶楼设有舞台歌榭。我下舞池,踩上音符鼓点,迈开右脚,盎然地跟着慢三探戈的音符去了。末了,还与瑜的妹妹莞翩翩舞去。

夜深,离开愉园,半夜仍不想睡。占了一首七绝:“何如半夜仍难眠?为有云烟在眼前。抹去劫波萧杀气,嘤鸣一曲唱和弦。”

突然,记起瑜的父亲我的老师我的表哥也爱古体诗词。有个幻觉出现:愉园。瑜之父我之师、我的表哥与我吟诗唱和。幸哉,吟成的一首一阙诗词没辜负这平和的愉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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